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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非洲商業邊緣爭奪空間-本土企業與中資企業之間日益激烈的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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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遠洋漁業與非洲
 

中興大學 生物系統工程研究室 陳加忠

 
 

我至非洲訪問數次。非洲朋友提及中國漁船到附近海域捕魚的情境, 只能用咬牙切齒加以形容。 他們述說的是片段的資訊。而以下完整的訪問報導, 描述了真相。 一個國家,及其國民,逐漸成為世界公敵,這是其來有致。

附件:中國遠洋漁船來了,非洲人只能餓肚子

資料來源 : https://cn.nytimes.com/asia-pacific/20170503/chinas-appetite-pushes-fisheries-to-the-brink/zh-hant/

塞內加爾,小販和漁民的妻子正在等待船隻回去。

中國遠洋漁船來了,西非漁業資源瀕臨枯竭

中國漁民已耗盡本國漁業資源,將目光轉向西非。據一份研究稱,大部分中國漁船非常龐大,一週的捕魚量相當於塞內加爾漁船一年的捕魚量,每年給西非經濟造成20億美元的損失。 SERGEY PONOMAREV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塞內加爾,若阿勒,從前,大海盛產鯖魚、魷魚和沙丁魚,那時的生活非常美好。但是現在,全球各地飽經風霜的漁民收起幾乎空空如也的漁網,不禁發出嘆息。

「以前漁網裡滿是魚,用盡全力才能拉上船,」52歲的塞內加爾漁民馬馬杜·(Mamadou So)指著在自己獨木舟裡掙扎的一點點小魚說。

在遙遠的中國東部,75歲的朱德龍(音)也搖著頭,他的漁網裡只有一些小指大的蝦和幼小的黃魚,十分令人失望。 「我小時候,在自家後門放根釣線,就能釣到很大的黃魚,」他說,「現在,海都空了。

據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United Nations Food 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稱,過度捕撈正在全球範圍內耗盡海洋資源,全球90%的漁業已被充分開發或面臨崩潰。 從西白令海捕撈帝王蟹的俄羅斯漁民,到佛羅里達州沿海偷撈紅鯛魚的墨西哥漁船,專家表示,不可持續的捕魚行為威脅著發展中國家成千上百萬人民的生計,他們都要依靠海洋獲得收入與食物。

但是中國正對全球海洋造成巨大衝擊,因為它擁有龐大的人口,越來越多可用於購買海鮮的財富,以及世界上最大的深海捕魚船隊。

中國漁民已耗盡靠近本國的海域,他們正航行到更遠的地方搜刮其他國家的水域,這種航行通常得到政府資助。中國政府更關心國內的失業和糧食安全問題,而非世界海洋的健康,以及那些依賴海洋的國家。

越來越多的中國遠洋捕魚船隊正駛向西非海域,因為那裡的政府腐敗、執法不力。專家稱,中國遠洋漁船捕到的魚絕大部分來自西非。據某些專家估計,這些漁船中多達三分之二都在從事違反國際法或領海所屬國家法律的捕魚行為。

中國的遠洋漁船已增至近2600艘(美國的遠洋漁船還不到這個數字的十分之一),其中400艘是2014年至2016年投入使用的。《海洋科學前沿》雜誌(Frontiers in Marine Science)發表的一項新研究稱,大部分中國漁船非常龐大,它們一週的捕魚量相當於塞內加爾漁船一年的捕魚量,每年給西非經濟造成20億美元的損失。

男人們在若阿勒的大街上做新漁網。

男人們在若阿勒的大街上做新漁網。 SERGEY PONOMAREV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很多中國船主依靠政府資金,來建立船隊和為去往塞內加爾的航行提供燃料,從中國繁忙的港口出發抵達那裡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據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Nanyang Technological University)研究員張宏洲稱,2011年至2015年間,中國政府對漁業的補貼高達近220億美元,接近之前四年補貼總額的三倍。

他表示,這個數字還不包括中國沿海城市和省份為支持當地漁業公司而提供的數千萬元的補貼和稅收減免。

綠色和平組織(Greenpeace)的一項研究發現,對於一些中國漁業公司來說,政府補貼占其收入的很大一部分。根據大型國有企業中水集團遠洋股份有限公司的一份企業檔案,去年獲得的1200萬美元的柴油補貼是決定公司盈虧的關鍵。

現在,中國的船隊遍布世界各地,沒有這些補貼,這個行業根本就維持不下去,」綠色和平組織東亞辦公室全球政策顧問李碩說。「對塞內加爾和其他西非國家來說,其影響是毀滅性的。」

塞內加爾是一個人口1400萬的貧困國家,它的漁業儲備正在急劇下降。當地漁民用手工製作的獨木舟捕魚,根本無法與超大拖網漁船抗衡,後者長達一英里的漁網幾乎能把所有活物一網打盡。他們捕的魚大部分被運往國外,其中很多最終成為魚粉飼料,供應美國和歐洲的養雞場與養豬場。

來自海洋的回饋不斷減少,代表著塞內加爾漁民的收入驟然下降,食品價格則出現上漲,大部分塞內加爾人以魚類作為主要的蛋白質來源。

「我們正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塞內加爾海洋研究所前所長 Alassane Samba說。「如果這種情況持續下去,人們就只能吃水母為生。」

在全球捕魚業中,中國是無可爭議的海洋之王。它是世界上最大的海產品出口國,中國對魚類的消費量佔全球總消費量的三分之一以上,並以每年6%的速度增長。

中國漁業的從業人員超過1400萬人,遠超1979年的500萬人,另有3000萬人從事和魚類有關的行業。

「實際上,中國水域的傳統漁場只在名義上存在,」南洋理工大學的張宏洲說。「對中國領導人來說,確保水產品的穩定供應不僅是為了促進經濟,也是為了保證社會穩定及其政治合法性。

但是隨著中國漁民逼近其他國家,他們也陷入越來越多的海洋糾紛。

去年,一艘菲律賓漁船在南海被中國的海岸警衛隊船隻從斯卡伯勒淺灘趕走。

去年,一艘菲律賓漁船在南海被中國的海岸警衛隊船隻從斯卡伯勒淺灘趕走。 SERGEY PONOMAREV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印度尼西亞扣押了數十艘在其海域偷漁的中國船隻。去年3月,阿根廷當局擊沉了一艘試圖撞擊海岸警衛隊船隻的中國漁船。中國漁民和韓國當局之間的暴力衝突導致六人死亡。

對北京來說,中國的捕魚船隊能幫助它確立在南海的領土野心。海南省政府鼓勵船主在斯普拉特利群島(Spratlys,亦稱南沙群島,譯註)和帕拉塞爾群島(Paracel Islands,亦稱西沙群島,譯註)捕魚。菲律賓和越南分別宣稱擁有這兩個群島的主權。

這些海上民兵獲得了政府補貼的燃料、冰和導航裝置。在中國海軍護衛艦的火力支持下,他們趕走了數以千計的菲律賓漁民,後者以斯普拉特利群島周圍的豐富水產為生。

在菲律賓的巴拉望省,一排排小艇閑置在那裡,新近遭到砍伐的山坡上飄過一團團煙霧,這些都是中國影響力的體現。

由於無法靠海洋為生,絕望的漁民燒掉本應受保護的沿海叢林,想把它們改成稻田。但環保人士稱,大雨經常沖走表層的土壤,致使陡峭的土地毫無用處。

「一直以來,年輕男孩們學的都是捕魚,」生態旅遊計劃Tao的經營者埃迪·埃格莫斯·布羅克(Eddie Agamos Brock)說,「現在他們卻無法靠海洋為生。」

若阿勒的五百名婦女專職鹽漬、烘烤和晒乾鯖魚、鳳尾魚和沙丁魚。

若阿勒的五百名婦女專職鹽漬、烘烤和晒乾鯖魚、鳳尾魚和沙丁魚。 SERGEY PONOMAREV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塞內加爾沿著大西洋有300多英里的海岸線,海洋是它的經濟命脈,也是這個國家身份認同的一部分。據世界銀行(World Bank)稱,海鮮是塞內加爾的主要出口產品,近20%的勞動力從事與漁業相關的行業。

豐盛的燉魚Ceebu jen是該國的特色菜;鋸鰩的圖像被印在鈔票上,這種魚過去有很多,現在已經非常稀少。塞內加爾的明信片上都印有色彩鮮艷的獨木舟圖案,這些獨木舟是漁民使用的。

儘管魚類儲備減少,但與氣候變化有關的持續乾旱也迫使數百萬塞內加爾農村人口來到海邊,這增加了該國對海洋的依賴。

塞內加爾有三分之二的人口在18歲以下,這種壓力導致試圖進入歐洲的塞內加爾年輕人數量激增。

「外國人抱怨非洲移民去他們的國家,但他們就可以肆無忌憚地來我們的水域,偷走我們所有的魚,」22歲的 (Moustapha Balde說。他十幾歲的表弟在偷渡地中海時因船隻沉沒而被淹死。

遷往海邊的移民把海濱城市若阿勒從棕櫚成蔭的漁村變成了一個擁有5.5萬人的城鎮。50歲的Abdou Karim Sall是當地漁民協會的主席。他說,現在若阿勒有4900艘獨木舟,而他十多歲時只有幾十艘。

「我們一直以為海洋生物是取之不盡的,」他沿著海岸線巡邏時說。他還說,現在「我們面臨著一場災難」。

薩勒憑著一己之力,扣留了兩艘非法捕魚的中國船隻的船長,因此成了當地的英雄。如今,居民們卻在悄悄罵他,因為他擴大了反對過度捕撈運動的範圍,為了幫助魚類儲備回升,他把矛頭也對準那些無視捕魚規則的塞內加爾船隻。

「我知道他們為什麼恨我,」他說。「他們只是想一天一天地生存下去。」

但他的大部分憤怒仍是針對大容量的外國拖網漁船的。政府數據顯示,目前有100多艘大型船隻在塞內加爾的領海作業,有的懸掛歐洲和亞洲旗幟,有的懸掛本地旗幟。這個數字不包括懸掛塞內加爾國旗,但屬於中國公司所有的船隻。

非法捕魚的船隻也沒有算在內。它們往往是在夜裡,或是在塞內加爾200英里寬的專屬經濟區的邊緣捕撈,對該國規模頗小的海軍來說根本鞭長莫及。

試圖量化非洲沿岸非法捕撈情況的漁業專家Dyhia Belhabib表示,中國漁船出現在罪魁禍首的行列裡。她說,在西非,它們上報的捕魚量僅為實際捕魚量的8%,相比之下懸掛歐洲旗幟的船隻上報的捕魚量是29%

舟山魚市的買家和賣家。中國已將靠近本國海域的水產捕撈殆盡。

舟山魚市的買家和賣家。中國已將靠近本國海域的水產捕撈殆盡。 GILLES SABRIE FOR THE NEW YORK TIMES

據她估計,中國漁船每年從塞內加爾領海盜捕4萬噸魚,價值約2800萬美元。

她的數據不包括從來沒被抓到過的非法捕撈船隻,相當於所有中國船隻的近三分之二。「夜幕降臨時,非法捕撈的動態急劇變化,成了一場沒有規則的混戰。」

這個問題在西非各地更嚴重。一些國家,如幾內亞比紹和塞拉利昂,只擁有少量船隻去管理自己的領海。

在塞內加爾,最近的立法把針對非法捕撈的罰款大幅增至100萬美元。官方也以被扣押在該國首都達喀爾的兩艘外國船隻為例,證明他們的行動卓有成效。

向外瞥了一眼大海,塞內加爾漁業與海洋經濟部(Ministry of Fisheries and Maritime Economy)執法局局長Mamadou Ndiaye上校說起了自己面臨的挑戰。他指出,很多違法分子都是在塞內加爾領海的邊緣捕魚,面臨威脅時可以輕而易舉地逃脫。

他領導的機構買不起快艇,也用不起衛星圖片或是功能正常的飛機。「但我們的設備依然比其他很多國家多,我們也得幫助它們,」他說。

塞內加爾海域內活動的大多數中上層小型魚類會結成許多龐大的魚群,在摩洛哥與塞拉利昂之間遷徙,它們提供了該國飲食中85%的蛋白質。專家說,一路上,它們被數以百計的工業拖網漁船捕撈,其中至少有一半漁船是歸中國所有。

2012年,塞內加爾停止向捕撈這些小型魚類的外國拖網漁船頒發執照,但鄰國卻拒絕效仿這一做法。毛裡塔尼亞的大部分漁船隊都是中毛兩國合資的企業,根據綠色和平組織(Greenpeace)的數據,該國有20家魚粉廠,將海洋生物碾磨為供出口用的動物飼料,另外還計劃再開20家新廠。

有時候,保護海洋就代表著拒絕中國,而中國正在慷慨解囊,為非洲的基礎設施建設提供資金。

「當中國還在為你修路的時候,要對他們說不是很困難的,」塞內加爾海洋研究所前負責人桑巴博士說:

此外相關事務也缺少透明度,同中國簽訂的國家漁業協定就完全是保密的。

「不透明中存在著腐敗現象,」不列顛哥倫比亞大學漁業中心漁業經濟研究部門(Fisheries Economics Research Unit at the 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 Fisheries Center)主任Rashid Sumaila說。「有時候中國人靠行賄獲得許可證,這樣的金錢不會下滲,普通人民等於受到雙重打擊。

收穫很少的塞內加爾漁民。

收穫很少的塞內加爾漁民。 SERGEY PONOMAREV FOR THE NEW YORK TIMES 

中國的巨大捕魚艦隊正在推動魚類種群陷入崩潰邊緣,對於這樣的指責,北京已經非常敏感。

政府表示正在大力減少燃料補貼,一位漁業官員說,到2019年將減少60%,此外,正待生效的法律要求所有中國製造的遠洋船隻都在政府登記,從而實現更好的監管。

「想怎麼捕撈就怎麼捕撈,想在哪裡捕撈就在哪裡捕撈的時代已經過去了,」中國漁業局副局長劉新忠說。「我們現在需要按規則來捕魚。」

但是,他補充說,對中國捕撈活動的批評有時過於誇張,他認為,去往非洲的中國船隊只是為了滿足發達國家對海鮮的需求,這些發達國家已經減少了自己的捕魚船隊。

「人們來問我,『如果沒有中國人捕魚,那麼美國人吃的魚從哪裡來?」他說。

在若阿勒,捕魚量減少已經導致鎮上三家冰廠關閉,只有第四家還在勉強維持。在鎮上的主要碼頭,女人們涉水走向海浪,迎接到達的船隻,收購魚的競爭變得激烈。

「我們以前有大石斑魚和金槍魚,但是現在我們正為一點沙丁魚爭來搶去,」68歲的買家Sénte Camara說。生意好的時候,她一天能賺20美元;生意不好的時候還會虧錢。「未來是黑暗的,」她說。

為了捕到魚,漁民不得不冒著危險出海到更遠的地方,如果發動機停轉或者在夏末遭遇暴風雨,他們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有時候,一艘超大型拖網漁船也會帶來危險,它的尾流可以輕易打翻一艘獨木舟。

在若阿勒寬敞的戶外煙熏中心,架子上通常都會堆滿黃尾沙丁魚,下面用穀物秸稈熏燒,如今架子上空蕩蕩的,魚類顯然非常缺乏。

中國浙江港口龐大的捕魚船隊的一部分。

中國浙江港口龐大的捕魚船隊的一部分。 GILLES SABRIE FOR THE NEW YORK TIMES

現年49歲的Daba Mbaye是還在工作的少數人之一,她說,熏魚者無法再同魚粉廠競爭。

「他們沒有給我們留下任何東西,我們無力阻止他們。」姆巴耶說。「現在我們被迫捕撈未成年的魚,這就像進入一座房子,殺死裡面所有的孩子。如果你這麼做,這個家族終將消失。」